岳阳楼诗话
来根友浙江嘉兴
“洞庭天下水，岳阳天下楼”。自古以来，洞庭湖畔的岳阳楼驰名遐迩，千载巍然耸立，令人心驰神往，我总寻思着在有生之年亲自登临，借以临风凭吊一番而乘兴诗赋、藻绘江山。那年秋末，恰好在长沙有一个全国性文学笔会，我有幸应邀赴湘。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岳阳，第二天也顾不得秋风秋雨，直奔西门城头，在一片萧瑟中登上了岳阳楼。凭栏远眺，呵，只见千顷湖光、万叠山色，真个是“水随天去秋无际”，天地在浓郁醇厚的秋意中混沌迷茫，然此情此景，不知为何，却无端使人不胜怅惘。
登斯楼也，茫然面对这湖光山色，自然缅怀起诗圣杜甫，那是在唐朝代宗大历三年（公元年）腊月，杜自公安栖栖惶惶、迤逦南来，留下了他的不朽诗作《登岳阳楼》：
昔闻洞庭水，今上岳阳楼。
吴楚东南坼，乾坤日夜浮。
亲朋无一字，老病有孤舟。
戎马关山北，凭轩涕泗流。
诗是完全纪实的，全部内容以“赋”法构成。那年，杜甫已经57岁，距他生命终结只有两年时间了，身患多种疾病，肺病、风痹症、左臂偏枯、右耳巳聋，仅仅依靠药物维持生命。其时平定“安史之乱”虽然已有五年，但战火尚未完全平息，蜀中有过不止一次的战乱。故而杜甫在《登岳阳楼》中沉痛感叹：“戎马关山北，凭轩涕泗流。”战马不羁、山川为阻，杜甫的小舟难以前行，迟迟无法抵达他的目的地。可以想象，因为兵燹不息，道路间关，诗人一家老小都空着肚子挤在小小的船上，挨饿忍冻，年幼的女儿已在途中饥毙，杜甫本人又百病缠身，痛苦不堪。诗人俯仰古今、蒿目时势、感伤身世，自是悲叹不已。
也许出于某种偶然机缘，我在少年时已嗜好中国传统古典诗词，窃以杜甫门下为标榜。此生此日，既已赫然与岳阳楼邂逅，断断是不能无诗的了。然有关岳阳楼的诗词楹联汗牛充栋，题材早已写滥。杜甫的就不说了，孟浩然《望洞庭湖赠张丞相》“气蒸云梦泽，波撼岳阳城”一联，真乃“惊风雨、泣鬼神”，早已久上口碑。古人总说“诗贵立意”，杜牧曾谓“凡为文以意为主，气为辅，以辞彩章句为之兵卫。”王夫子更是强调“以意为主”；但曹丕在《典论·论文》中提出“文以气为主”，“文气说”标志着“诗言志”向“诗缘情”的过渡、转变，从而把文学创作推向唯美境界。萧统编选《文选》的准则就是“事出于沉思，义归乎翰藻”，可见立意、文采实质是合二为一的。经一番胡思乱想，拧眉回肠久之，我终于写下一首七律：
孤舟曾泊问吾师，千载洞庭工部悲。
天水茫茫凝雾雨，嶂岚漠漠怅迷离。
白衣芒履乱离日，三吏北征烽火时。
杜宇空啼春不语：关山戎马泣无羁！
诗句其实平易无奇：首句“孤舟曾泊问吾师”，所谓“问”，此处有“问讯、问候”之意。然千载之后如何“问候”地下古人，根本不合逻辑，但吟诗是可以不管不顾这一切的，甚至连仙人也可以向其虔诚叩问，“问讯吴刚何所有”（毛泽东诗），不是吗？这就是“诗不嫌狂”的注脚，为艺术表达的淋漓尽致，便于直达人心。下一句“千载洞庭工部悲”，其时杜甫之悲，乃是战乱频仍，国家动荡，人民流离失所。杜甫不得不买舟四处漂泊。何以说“千载洞庭”？这刻意营造的意境，欲给人以一种莽荡无际的时、空之感。说“千载”，这是“时”，而茫茫八百里洞庭，借范仲淹的说法，洵是“衔远山，吞长江，浩浩汤汤，横无际涯。朝晖夕阴，气象万千；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”，这是“空”。在如此悠长浩茫的“时、空”背景下，更反衬出杜甫作为个体的渺小而孤苦无依。无疑，这是“对比”法的尝试运用。第三句与第四句，隐约上射呼应首句之“问讯、问候”之意。既欲“问候”吾师，然师到底藏身何处呵？我匆匆登上岳阳楼，纵眸远望，只见水天溶溶、薄雾茫茫，而远处嶂峦隐隐、烟岚漠漠，哪里有杜甫的一点影子呵，这当然是令人无限惆怅的。
第三联：杜甫“安史之乱”，曾冒着生命危险“白衣芒履”朝见天子肃宗李亨，先后写下“三吏”、“三别”、《北征》等一系列辉煌巨作。此联是诗的转折处，常常也是关键的地方。律诗与绝句的结构，一般如此，虽不绝对。尾联是说，每逢春末，漫山遍野，杜鹃啼鸣，直到口角迸出鲜血，也不稍歇。它是那么的执著、热切，只想竭力挽留住多情婀娜的春姑娘，不想让她翩然离去。“杜宇空啼春不语”的“春”在此处，已经并非单纯“节气”的称谓，而是象征一切美好事物，这是诗的“比、兴”手法。杜甫竟象杜宇那样面对空阔无际的冷漠湖天，声声悲啼、滴滴鲜血，殷切盼望战乱早日平息，让倒悬之民包括他自己，能够回到正常的生活规道上来。然而，“春”却依然低首“不语”，为什么？因为戎马无羁、关山阻隔，到处还在杀人放火，叫“春”如何开口呀？即使“语”，“语”什么才好呢？杜甫作为一位诗人，仅仅一介白衣寒士，回天无力呵，惟有无奈伫立，“凭轩涕泗流”了。纵观杜甫一生，其没世悲剧，除了受其本人传统思想、儒家观念所左右，还因为自始至终裹挟于翻滚怒卷的时代风云，包括历史的某种沿革、制约与局限。
最后，说一说范仲淹。范的妙文《岳阳楼记》脍炙人口，无人不晓。我以为，范撰《岳阳楼记》揄滕子京政绩，似是表面应付，文章主旨应是与同僚共勉，乃其根本，无意着眼于谁之功过。据司马光《涑水记闻》载：“滕子京贪污谪官”，范仲淹应该是借题发挥吧？是抒发那种“先忧后乐”的以天下为已任的崇高情怀。据史料，范甚至从未涉足过岳阳，仅仅受滕的委托“请为重修岳阳楼撰记”，即凭借天马行空的文学想象与一管锦绣文笔，不意竟成经典，青史烛照，流誉千古。虽以范的阅历，未必没有其它山水胜迹的鉴赏与体验，但对范这位满腹诗书的才子而言，这已经足够了。在文学创作中，生活体验的形式并非定于一尊，而是多种多样的。当然，假如涉及某种完全不熟悉的内容，作者必须身体力行。困于种种意念缠绕，归途中，我又胡想了几句，也是一首七律：
浩淼烟波荡画舟，君山一点绿中洲。
范公滕子犹堪赏，后乐先忧信可俦。
想象纯阳梅李度，吟望骚客地天悠。
千年岳岳破云梦，气镇洞庭惟此楼。
洞庭湖中的君山，可以说是一座五彩缤纷的流绮“诗岛”，人文、地理均具特异之处，历代诗家多有吟咏，如李白、刘禹锡等等。云梦泽，湖北古代湖泊群的总称；洞庭湖为其一。民间传说，纯阳子吕洞宾曾在此点化梅、柳两树精而得道成仙。吕洞宾确有其人，他的二首小诗，流传甚广，颇堪一读；诗中突显其豪侠个性，且为一性情中人，哪怕在其骑鹤成仙后。
其一：
朝游北海暮苍梧，袖里青蛇胆气粗。
三醉岳阳人不识，朗吟飞过洞庭湖。
其二：
明月斜，秋风冷。
今夜故人来不来？
教人立尽梧桐影。
志如同道情可言传
阮乐湖南岳阳
我与洁洁相识于一堂诗联课上，那个时候我省亲在家，洁洁在一所大学工作，通过接触了解，我们有共同的诗联爱好。夜来无事，与洁洁在哈市治疗白癜风的医院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
